《中国政协》李丽凤：北平市各界代表会议

　　1949年8月9日至14日，北平市（今北京市）各界代表会议在北平中山公园中山堂召开，通过了《北平市各界代表会议协商委员会组织条例》《北平各界代表会议宣言》，号召全市各阶层人民，团结一致，建设新北平。

　　这次会议在新政协筹备会议之后，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全体会议之前。在北京乃至新中国历史上都具有重要意义。

　　北平于1949年1月31日和平解放，古城获得新生，如何建立新生的人民政权，恢复生产，保持国民经济发展是摆在中国共产党人面前的重要问题。

　　新政协筹备会议召开后，要建立人民共和国，定都北平已然成为历史必然，为迎接这一光辉时刻，北平军管会和人民政府提出请示，召开北平各界代表会议。会上，北平市军管会主任、市长叶剑英作了《北平市半年来接管与施政工作报告》。副市长张友渔和市公安局长谭政分别报告了自接管北平后的财政和治安工作。

　　8月13日，毛泽东来到了会场并讲话，讲话时从衣兜里掏出一封市民来信，说：这封信提出了三个问题：“一是物价高涨；二是捐税多，失业多；三是共产党员吃苦耐劳，工作勤奋，军纪严明，这是好的地方。”他说，老百姓要我处理，我看还是请你们这些代表来处理吧。

　　会议对恢复发展生产、郊区土地、教育、捐税、市政建设等问题进行了充分讨论，提出近180份建议。其中就有修葺天安门、拓宽广场、修建烈士陵园等，为开国大典作准备的建议。

　　北平各界代表会议召开之时，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全体会议尚未召开，新中国尚未建立。可以说北平各界代表会议首开先河，没有先例，没有经验可循。这点从会议名称的确定就可见一斑：北平市军管会和人民政府向华北人民政府提出请示要召开“北平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筹备会发给董子璋代表的信封上是“北平市人民代表会议”，发给他和召开时叫“北平各界代表会议”。那么为什么叫“各界代表会议”呢？周恩来总理回答了这个问题：“凡是通过普选方式产生出来的会，我们叫大会；凡是通过协商方式产生的会，我们叫会议，大会和会议名称的区别就在这里。”

　　会议在向毛主席致敬电中表示：“这是北平人民在历史上第一次享受着从所未有的民主权利。”1949年8月31日，北平新华广播电台播发了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的文章，他说自己很早就听见过这“民主”两个字，但是究竟怎样才算是一个民主的社会呢？并不明白。正是在北平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上看到的场景，让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是民主：穿制服的、穿工装的、穿短衫的、穿旗袍的、穿西服的、穿长袍的，还有一位戴瓜皮帽的，在一个会场里一起讨论问题，使他第一次对民主的形式和民主的事实有了认识。

　　中共中央对这次会议给予高度重视，朱德总司令和华北人民政府主席董必武出席开幕式并讲话；8月10日，周恩来到会作了题为《将革命进行到底与建设新中国》的政治报告；8月13日，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出席会议，并发表了简短讲演。

　　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中央主席李济深、中国民主同盟中央主席沈钧儒和无党派民主人士郭沫若到会祝贺并致词。各民主党派祝电：“北平市各界代表会议诸位先生：你们为着加强人民与政府的联系，帮助政府建设人民民主的新北平，你们代表广泛的人民意见，举行这个会议，我们相信你们一定成功，我们竭诚祝贺你们的成功。”

　　北平是首个召开各界代表会议的城市，在全国具有示范作用，对各地代表会议以及之后召开的政协会议产生了深远影响。毛主席说：“希望全国各城市都能迅速召集同样的会议，加强政府与人民的联系，协助政府进行各项建设工作，克服困难，并从而为召集普选的人民代表大会准备条件。”从1950年到1951年，各地发展迅速，陆续召开了各界代表会议，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政权的建立和巩固奠定了基础。

　　北平市各界代表会议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北京市政协的前身，是新型政党制度和人民政协的肇始和雏形。《北平各界代表会议宣言》称：“各界代表会议是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组织形式。它是人民政府联系群众和传达政策的协议机关和咨询机构，不是政权机关。”

　　时任北平市委书记、北平各界代表会议召集人彭真在作会议总结报告时说：“代表们争论很多，却又亲如家人。我们按照便利于各界人民特别是劳动人民协商办事的新的民主形式，本着毛主席‘一切为人民服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精神，实事求是地商讨解决了问题，没有虚伪的旧民主形式的束缚，也没有虚伪的资产阶级议会的应付和敷衍。它表现了各界代表与政府的真诚协商和坚强的民主团结。”

　　他还说：“把这次各界代表会议的组织固定起来，并设立经常协议机关”“这种会议形式继续下去，各界代表就得到经常协商市政的机会，并负责向各单位的群众报告，并听取他们的意见转向军管会及市政府作及时的反映。这样，既使政府与群众联系密切起来，又使各界代表得以听闻市政。”

　　周恩来指出：“现在各地召开的各界代表会议，实际上就是地方的政治协商会议，也可以说就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地方委员会。”全国政协关于地方委员会的决定规定“在普选的省市人民代表大会召开以前，由各省市人民代表会议所产生的省市协商委员会代行其职权”。

　　近代史和中共党史专家、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原常务副主任金冲及在《二十世纪中国史纲》中这样评价：各界人民代表会议“是整个社会大变革中富有象征性的一个缩影，它把民主从过去少数人的权利，变成多数人享受的权利，这才是真正的人民民主”。

　　北平各界代表会议从召开会议的请示，到代表的推荐和遴选，再到会议的召开，会议的日程和议程直至会议的宣言都很好地落实了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的建国构想，对新中国民主政治制度特别是人民政协制度有重要影响。毛泽东主席9月4日发电全国，对召开代表会议提出要求：

　　（一）党的领导。党的领导贯穿北平市各界代表会议始终。1.会前于1949年7月提出请示并召开党员代表会议。“会议之前由党委(市委、县委等)召集代表中的党员开会一次，决定方针。能开党的代表大会或代表会议则更好，但不要每次都如此。”2.代表的产生“总以既能保证会议由我党领导，又能养成民主精神为原则”。3.北平市委书记任会议召集人，主持会议各项事务。

　　（二）各地都要召开代表会议，一俟时机成熟就召开代表大会。1.二万以上不足三万人的城镇，亦可开各界代表会。2.尚未彻底完成土改的省、县、区三级，均开各级代表会议，乡村开农民代表会议，而以县的各界代表会为中心。3.已完成土改的省、县、区、乡四级，均开人民代表大会，但在开始若干次，亦可开各界代表会议，以为过渡。

　　（三）代表的产生与构成。北平各界代表会议有全市25个界别的各界代表共332人出席会议。代表具有广泛性和代表性，25个界别包括中共和各民主党派、团体、工人、农民、工商业者、学校、少数民族等。代表中名人云集，代表的产生“可以推派和聘请为主，由可靠民众团体的民主选举为辅”，“以后无论是各界代表会议或人民代表大会，党员均不要太多，以能保证通过决议为原则。大体上，党员及可靠左翼分子，略为超过二分之一即够，以便吸收大批中间分子及少数不反动的右翼分子，争取他们向我们靠拢”。

　　（四）会议的内容和形式、日程和议程充实、务实。毛主席要求“必须反对形式主义，每次会议要有充分准备，要有中心内容，要切切实实讨论工作中存在的为人民所关心的问题，要展开批评和自我批评，要当作一件大事去办，否则将损害党的政治威信”。

　　（五）会议作出决定并发表宣言。北平市各界代表会议通过了《北平市各界代表会议协商委员会组织条例》，作出《关于市政报告的决议》，对市政报告“一致认为满意，并表示无保留的接受”；会议发表《北平各界代表会议宣言》，对“亲爱的北平各界同胞们”发出号召：“我们各个民主的阶级、党派、团体，应互相学习、互相帮助，亲密团结，动员一切力量，发展新北平的各项建设事业。”

　　今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也是人民政协成立70周年，回望70年前召开的北平市各界代表会议，让我们肃然起敬，值得永远珍惜！

　　（本文刊载于《人民政协报》2019-06-20、《中国政协》2019年第12期）